“你就算知道是何人下的蠱毒，那又如何？算了吧！侄兒啊，那淵卓是不會嫁給你的，你又何必多此一舉，為她操那份心！”哥舒悅不耐煩地打斷哥舒於的話，道：“你忘了姑姑剛才與你說的，淵卓可是屏津王最重要的一枚棋子！屏津王那小子，早就為淵卓安排了後路！說到要報仇，那也是屏津王該承擔的事兒！”

哥舒於不知是自己酒醉未醒，還是聽岔了，不明所以地問：“姑姑怎麽又扯到屏津王頭上去了？”

“說你傻，你還真傻了吧！”哥舒悅無奈嘆氣，無力道：“反正一句話，淵卓的生父權勢熏天，是我哥舒一族不能抗衡的！所以，姑姑為了整個哥舒家，也會對此事守口如瓶！這份苦差事啊，就交給屏津王來辦吧！”

“姑姑，您為何知道這麽多內幕的？”哥舒於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，若問不出一星半點，他如鯁在喉，勢必要問出些什麽，接著道：“那我不問念兒的生父是誰！您告訴我，屏津王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，這總行吧？”

“從前，屏津王距離王位只有一步之遙，卻從高處跌落到低處，你說說，他會甘心？”哥舒悅用平靜的口吻說著，“他野心勃勃，勢必要重奪王位。但他在千泉，勢單力薄，哪裏能及？他唯有以淵卓為籌碼，不遠千裏從大禦這裏獲得淵卓生父的援助，才漸漸蓄積了力量。”

“屏津王竟然有謀反之心？”哥舒於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。

只怪諒津隱藏太深，哥舒於暗中探查淵卓芳蹤多年，竟然沒有發現諒津有何貓膩。他只知道涼津在千泉沈寂多年，甘於平淡，帶著淵卓生活得別有一番滋味。但涼津若有謀逆之心，當今國主難道沒有察覺，還派屏津王作為使者前往大禦？

思來想去，哥舒於聯想到月前，聽說屏津王與淵卓在昆拉遇襲，讓淵卓險些沒了性命！難道那次遇襲，不是什麽沙盜，而是國主……

哥舒於蹙眉，梳理了一遍哥舒悅的話，問到：“姑姑，您說屏津王用念兒作為籌碼，從大禦獲得了支持……可這與念兒不能留在西域有何幹系？難道說，念兒的生父想讓念兒留在他身邊？”

“他們的具體勾當，我又怎麽可能事事盡知？總而言之，此次屏津王刻意帶著淵卓來了大禦，便不打算將她帶回去！換而言之，屏津王從未打算讓淵卓嫁給我哥舒氏！如此也好，省的你那好爹爹惦記著怎麽整治你的小郡主！”哥舒悅說著，朝緊閉的房門處走去，提高音量，帶著斥責，道：“赤力怎麽還不來？拿一件衣服罷了，需要這麽久嗎？”

淵卓回過神，抓起衛宸軒的手腕，便朝廂房一角閃去，躲在了一叢綠植之後。

此刻，淵卓是前所未有的冷靜。

她清晰地記得，涼津曾坦白地告知了與自己身世相關的事情。但從哥舒悅的話中，她可以肯定，諒津知曉自己的生父是何人，也從而知道對涼洛公主下毒的人是誰。可他隱瞞了所有的一切，用以換取生父的幫助。

可笑！一切不過是一場交易！

他們想讓她留在大禦，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！

衛宸軒雖不知淵卓到底聽到了什麽，但覺得她眼眸中沒有半點溫情，冷得叫人心慌。

尋了一個間隙，衛宸軒帶著淵卓悄然離開了歌舞笙簫的林府。

“宸軒，你說我王兄被蘇毗小女王邀請去了哪兒來著？”剛上了馬車，淵卓側目看向註視著自己的衛宸軒。

“暢園。”衛宸軒回答著，心中閃過一絲慌亂，便問：“剛才在林府，你到底聽到了什麽？”

淵卓始終不能徹底信任衛宸軒。王兄與大禦權貴勾結，暗中蓄積力量，將來是要奪取王位的。若將此事告知衛宸軒，那便意味著，諒津極有可能陷入兩難的危險之中——雀鷹局介入調查後，雖然能摸出幫助涼津的罪魁，但也暴露了諒津的謀反之心，即使諒津的謀反計劃胎死腹中。

半晌不見淵卓回答，衛宸軒猜測地問：“難道真的是哥舒悅向涼洛公主下了蠱毒？要不要我幫你把她控制起來？”

“不用，不是她。”淵卓冷靜地回答著，又道：“王兄瞞了我一些事情，我得當面問問他！”

衛宸軒早看清諒津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。就算是面對相依為命的妹妹，也不見得他能徹底打開心扉。想了想，衛宸軒擔著做惡人的風險，道：“既然有心瞞了你事情，那你如何肯定，他會據實相告？有些時候，他們總會打著‘為你好’的旗號，做一些‘為你好’的事情。所以，念兒，有一些事情，不要用聽的，而是直接行動，也許來得更有力，更容易接近真相。”

淵卓沈思地回味衛宸軒的話，凝神道：“或許，我想要的一直不是真相。幼年時，我清楚知道自己是懦弱之人。我從未有過任何野心，也不想要陷入權謀、恩怨之中……我只希望獲得安寧。但後來，我知道了生母涼洛公主慘死於他人手下，讓我不得不有了想要覆仇的心思。但這一切的前提，是我知道，我有一個真心誠意待我的哥哥。他會彌補我的缺點，他會給予我幫助。而現在，完全不一樣了！王兄早就知道我的生父是誰，知道向涼洛公主下毒的人是誰！可他掩飾得那樣自然……甚至連我，也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！”

淵卓語氣中沒有憤慨，而是不可置信的無奈！

“生父？”雲裏霧裏的衛宸軒終於聽出一些事實，道：“念兒，哥舒悅知道你的生父是誰嗎？”

“她知道。可是，她只告訴於哥哥，她我的生父是中原人，在大禦頗有權勢。至於是誰，她沒有說。還有一點，哥舒悅說，向涼洛公主下毒的人，是我生父的原配夫人。”淵卓說著，忽地想起什麽，喃喃道：“涼洛姑姑中的是南疆的藥蠱……難道是幕雲山莊？”

衛宸軒聽淵卓說著，想起來前不久，自己調查過的事情，便問道：“念兒，你還記得不久前，你尋哥舒悅時，在聚凰閣偷偷接到的一封信中提到過一個人？”

經衛宸軒這樣一問，淵卓想起自己曾請慕容廣熾幫過一個忙。那時慕容廣熾來信，說找到“白青曼”，便有可能尋到哥舒悅。

淵卓點點頭，示意自己記得後，衛宸軒接著道：“當時我查到了白青曼是何人——原來白青曼便是幕雲山莊的女主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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